天北闻秋

长恨复长恨,裁作短歌行。

【楼诚】故梦(只是个脑洞/一发完)

开学怨念深重的产物……就是个小脑洞,基本无剧情。
ooc是我的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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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黎又下雨了。

四月的雨,不大也不小。明明天气已经转暖了,可雨还是很冷,比上海的要冷——或许是,又或许不是,至少明诚是这样认为的。

今天是明楼的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。

明诚没有打伞,一个人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坐着。坐得久了,于是想抽支烟,于是习惯性地摸向口袋,随即又自嘲地笑了——还是老了,都忘记在下雨了。

抽烟的毛病还是战后又回到法国的时候才养成的。刚来的时候不安稳得很,收拾剩余的产业,安排工作,又时常想起大姐,还惦记着明台——还有,只有自己知道的,不能说的一些心思。事实上这点事情并不能难住明诚,明诚也自认为不是多愁善感的人,但随着明楼恋爱而生长得飞快的微妙情感却不容忽视,他于是慌乱地把它们归结为这安逸的环境里无聊的胡思乱想。

之后他的身上就有了打火机——为了抽烟而准备的打火机。起初,他总是悄悄地躲着明楼,偶尔抽一两根,但还是被身上淡淡的烟味出卖了。明楼似乎有些不高兴,冷冷斜了他一眼,明诚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就忽然慌乱而不知所措起来。

好在明楼最后也没有说什么,算是默许。后来,明诚仍是悄悄躲着明楼抽,每次抽完都等很久让烟味散了,可见了明楼总还是有些心虚。

明诚又抬头看看天,还是灰蒙蒙的,雨没有要停的样子。
下雨总是没什么好事情。明诚想。

记得很多年前,他和明楼将明镜的骨灰带回苏州老宅安葬,那天就下着雨。

明楼好不容易从新政府请了一天假,从上海走时还能见到阳光,到苏州的时候已经被雨幕笼罩了。初春的苏州,这场雨竟然越下越大,不是蒙蒙的烟雨,就是实打实的,落
在身上,穿透大衣,刺进骨髓里的雨。

安葬一切从简,只是下葬前,明楼抱着骨灰盒在泣不成声。明诚想给他打把伞,想提醒他,明天还要上班,淋雨太久当心受凉感冒,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,没有做,因为他也不知道,他脸上淌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
终须一别。明楼恭恭敬敬地在坟前磕了三个头,久久伏在地上,身体颤抖,肩膀耸动,而全然不顾高级定制的大衣上沾满了泥土。

回程途中,明楼在后座睡着了。明诚开着车,不时向照后镜中看去,后来直接停下车,久久盯着照后镜里的那个人影,后来干脆转过身去,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。

明楼难得卸防至此,脆弱至此,狼狈至此。从前在家也只是疲惫,从没有这样绝望的无力。明诚用目光小心翼翼地,一寸一寸描画着他。在老宅翻找出几件便服,勉强将湿衣服换下来了,然而头发还没有干透。发型也早没有了,半湿的头发安分地垂在额头上,使整个人都柔和起来,将平日的威严戾气削去了大半。睡梦里的明楼呼吸浅浅的,眼角稍稍下垂,眉头微皱着,沟壑里写着痛苦。

明诚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去触碰,在手指要触及眉心时,又停了停,最终将手收了回来。

他知道,那双眼睛一旦睁开,就又会充满威严,肃杀,是令人最忌惮的利剑,以及最不可阻挡的希望。

雨总是阴魂不散,明诚又想。它总是在告别的时候来临。
1949年告别明台的时候,也在下雨。

原本在五月份定局的时候就打算离开,最终硬是被明台拖到了十一月。

“这是你们追逐的,想要的,为之奋斗的。就算不能站在阳光下宣告,至少也应该留下来看看。”明台这样说。

明诚叹气。这的确是他们想看的,只是害怕看过以后不舍得离开。

明楼曾经在黑暗里挣扎煎熬的二十年,都是为了这一天。哪里舍得离开这个初生的国家,离开生养自己的故土,只是战斗时咬着牙关,毫无察觉,等到那根绷紧的弦一松,疲惫与痛苦才山崩海涌般袭来,将最坚强的人击垮淹没。

仁人志士多矣,不缺一二人。

先坐火车回上海收拾打点一些杂务,然后乘飞机由香港飞巴黎。

二人在火车站与明台一家道别。明煜刚刚五岁,不过小丫头随了明台,身材瘦高,此刻缩在明台怀抱里,眨着大眼睛看铁轨。

明煜这个名字,还是明诚起的。那年明诚难得借任务的机会到北平与明台见面,程锦云正怀孕,明台缠着要明诚托大哥给孩子取个名字。

明诚笑:“大哥倒是取过一个……叫黎明怎么样?黎,明,黎明。”

“我可是明家的人,阿诚哥。”明台说,“这个孩子要姓明的。”

“那不如叫……明煜?日以煜乎昼,月以煜乎夜。”

“好名字,”明台笑,“听你的。”

八九年的风霜历练,早使明台褪去浮躁的稚气,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,真正的战士。然而遇到明楼,却始终是个长不大的爱耍宝的孩子。

“我们的新中国呢,自然是需要我这样青春活力的有志青年来建设的,至于你们这样的老人家嘛……还是找个好地方颐养天年最合适。”

“嘿,你小子。”明楼笑着指明台的鼻子,“阿诚,让他看看老人家还能不能收拾他。”

“好嘞。”明诚说着就作势要制明台。

“别别别!大哥,阿诚哥,怎么现在玩笑都开不起了啊!诶,你俩什么时候给我找嫂子啊?”

明楼直接一巴掌拍在明台头上,“反了你了。”

明诚听着一愣,低下头,勾起嘴角笑了笑。

对,一切都结束了,该像大姐说的,去法国,教书,结婚生子。

自己该有个大嫂了。

程锦云在一旁捂着嘴笑个不停,此刻收敛表情,清了清嗓子,微笑道:“大哥……明楼同志,明诚同志,再会。”

明台拉起明煜的小手挥挥,“和大伯二伯说再见。”

“大伯二伯再见!”小姑娘声音嫩嫩的,软软的,她还不知道这样的离别意味着什么。

远处蒙蒙的雨雾里传来汽笛的声音,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,像是从虚无里飘出的离去号角,告别的悲鸣。

“大哥!”明台突然扑上去,紧紧抱住明楼。

“大哥,再见。”

明诚想,雨大概是代表着别离。

与大姐的永别,与明台的告别,还有和爱情的别离。
明楼结婚的那天,巴黎正飘着小雨。

明楼的婚礼是在1951年春天,而明诚则在1950年就结婚了。明诚的妻子是位华裔的中学教师,有中国女人的温婉和法国自在不拘的浪漫。

明诚的这位大嫂则是位金发碧眼的法国女士,与明楼在咖啡店相遇,恋爱的经过就是最浪漫的故事,他们用法语交谈就像唱歌一样好听。

关于婚礼,明诚其实已记不得多少了,记忆里只是一片纠缠不清的模糊——或许是因为,婚礼都大同小异吧。

明诚只记得,自己一直在笑,笑着祝贺新人,笑着和朋友客人们聊天,笑着调侃大哥什么时候有侄子。希望他的笑容不要过于僵硬。

明诚记得,那天自己好像是不难过的。大哥辛劳半生,终于也成家了,当然是值得高兴的。自己怎么会难过呢,又有什么立场难过呢?

朋友们玩闹到很晚才散,明诚的妻子怀孕了,已经睡了。明楼忽然叫住收拾东西的明诚:“阿诚,等一下……来我书房一趟。”

明诚的手一顿,沉默了几秒才回应。

“是。”

明诚进门的时候,屋里只开了一站台灯,明楼在书桌上翻书,似乎只是随便乱翻翻,没有认真在看,见明诚进来便抬起头来。

明诚轻轻合了门,走到书桌近旁,沉默地站着与明楼对视。

他细细打量着明楼。那个男人已四十多岁,终是不似年轻时,有耗不完的精力。折腾了一天,脸上已是遮不住的疲惫。鬓角已有了银丝,但让人难以抗拒的,难言的魅力却丝毫未减弱,在空间里肆意爆发蔓延。
难怪这么多年,让一个又一个,各式各样的女人沦陷。
也让自己沦陷。

“大哥。”最终还是明诚先开了口。

明楼好像是在笑,甚至像是欣慰的笑。他说:“阿诚,来。到大哥这里来。”

明诚于是又向明楼走近,向那片暖黄的光走近。

明楼看着在眼前站得挺拔的明诚,忍不住又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遍,然后拍拍他的肩膀。明诚莫名感到有些紧张,心跳和呼吸不知为何不稳起来。

“大哥。”

“阿诚。”

明楼看着这个人,这个自己从一个瘦弱的小孩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人。他忽然伸出手,将明诚抱进怀里。

“阿诚……”

“……大哥。”

这个夜晚很安静。雨停了,云散了,窗外天幕深蓝,群星璀璨,似是催人写出一些什么温柔的浪漫。屋内柔柔的灯光,在地上投出两人长长的影子,温和地拥抱着这个没人知道的拥抱。

明诚小心翼翼而又贪婪地呼吸着明楼的气息,衣服上温暖的布料的气息,发梢有点甜的洗发膏的味道,还有淡淡的混着雪松和檀香味道的香水味。

都是他最喜欢的,最熟悉的。

于是明诚又将抱着明楼的双臂环得更紧,将头更使劲地向明楼肩膀里埋了埋。

就放纵一次吧,明诚想。最后一次了。

拥抱可能持续了很久,但到底是多久,两个人都不知道。感受对方的身体,温度和呼吸的时候,时间好像是凝滞了,又好像在飞逝。好像只过了一瞬,又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。

最终松开手,刚刚的勇气忽然烟消云散。明诚低低地垂下眼睫,目光躲闪,像是要逃似的道了句“大哥晚安”。

“……晚安。”

转身的那一刻,明诚忽然看到了明楼不一样的,未加掩饰和压抑的目光。

那样的目光很微妙,是温柔,渴望,退却和痛苦。

那样的目光也很熟悉,它倾诉的都是自己心底的声音。

很多很多年来,关于明楼,明诚都只是有些难过。大多数时候,是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的。但这一瞬间,明诚忽然感觉心抽痛起来。

可是又有什么用呢?一切都太晚了。

如果能早一点……

如果能早一点,也不会有什么不同。

不该存在的东西,不管早晚,都是会被抹杀的。

“咔哒。”明诚又关上门,走进自己的黑暗里。

明诚得承认,自己确实老了。一时冲动一时恍惚走出门来,淋了一阵子雨,已经有点受不了了,再待久怕是要感冒了。

于是明诚又慢悠悠地往家里走,走到门口忽然飞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。

“啊呀,爸爸,你去哪了啊!大伯刚刚到处找你找不到!”
嗔怪完了,小姑娘又着急起来:“你干什么去了啊,一声不吭就走了,怎么连伞也不带!”

明诚温柔地笑着摸摸她的脑袋:“没事,就去门口买个东西,想着几步路就没带伞。外面冷,快回家去吧。”

明诚忽然又想起什么,问到:“你哥呢?”

“他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了,同学聚会。”

明诚有些头疼,自己怎么能教出个明台似的儿子呢。

明诚现在仍和明楼住在一起,是一处与明公馆相仿的别墅,或许还更大些。

春天了,花园里的花有些打了苞,有些已悄悄地开了。后院里的草地绿得很喜人,前些天还被女儿拉着去打羽毛球。

明诚进屋,正看到明楼在沙发上坐着看报纸。

“大哥,有事?”

“明台来信了。”明楼说着递去一封信,笑容有些微妙,“明煜可能快结婚了。”

“啊?”明诚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,又道,“好事……天大的好事。”

春天了,明诚想。

明诚的妻子在楼上打理她的盆栽,喂那几只虎皮鹦鹉。明楼的儿子刚刚从外面回来,两个孩子闹成一团。

春天了,旧的一切都消亡了,新的正在萌发,生长,壮大 。

明诚看看四周,觉得这样其实也很好。

真的很好。


明诚最爱的人只有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。那一次,他被最爱的人抛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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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开始的构想是没有最后一句的……但是又下不去手虐,更何况俗话说得好,拆我楼诚皆狗带,我暂时还不想牺牲……
本来想写个双向暗(明?)恋的故事,知道彼此相爱可是只能看他子孙满堂。写着写着好像写成阿诚单箭头了……
又以及,好像把阿诚写女气了QAQ不开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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